“行为地理学理论与方法”专栏

数字社会下人类时空间行为的逻辑变化与研究展望

  • 肖作鹏 ,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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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校区建筑学院,广东 深圳 518038
  • 2. 深圳市城市规划决策与仿真重点实验室,广东 深圳 518038

肖作鹏(1988— ),男,湖南衡阳人,博士,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行为地理与交通运输地理、区域与城乡规划。E-mail:

收稿日期: 2021-09-08

  要求修回日期: 2021-12-04

  网络出版日期: 2022-03-28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801151)

深圳市自然科学基金项目(JCYJ20190806144618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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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 spatiotemporal behavior in the digital society: Logic change and research prospects

  • XIAO Zuopeng ,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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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Shenzhen 518038, Guangdong, China
  • 2. Shenzhen Key Laboratory for Urban Planning and Decision Simulation, Shenzhen 518038, Guangdong, China

Received date: 2021-09-08

  Request revised date: 2021-12-04

  Online published: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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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41801151)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Shenzhen City(JCYJ20190806144618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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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科技革命带来的数字化浪潮正在剧烈地改变城市经济、社会与空间系统,日常生活中也涌现出来越来越多的数字化行为。尽管以行为地理学和时间地理学为基础的时空间行为研究对这些新现象已经有较深入的研究,但仍然有较大潜力发展出新的框架与方法。论文在时空间行为研究制约的基础上,引入环境可供性以及动态交互等理论,从信息、主体及发生场景等维度分析了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逻辑的重构过程,归纳了动态供给下的决策信息增强、他方为我背景下的主体增强以及行为发生的时空增强等机制。面向数字社会下人类时空间的变化,研究认为需要降低行为研究颗粒度,分析时空行为情境的动态性,探索支持时空间行为实现的场景设计,关注社会资源的时空间可获得性,提高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的响应性。

本文引用格式

肖作鹏 . 数字社会下人类时空间行为的逻辑变化与研究展望[J]. 地理科学进展, 2022 , 41(1) : 86 -95 . DOI: 10.18306/dlkxjz.2022.01.008

Abstract

The digital revolution produced by digital technology progression has been significantly changing the urban economy, society, and spatial systems. A number of new digital behaviors, including e-shopping, riding-hailing, and instant delivery, have increasingly emerged in urban everyday life. Spatiotemporal behavior studies, in particular behavior geography and time geography, have intensively investigated these new behavior phenomena. However, there is still great potential to develop new frameworks for understanding the behavioral changes in a digital society. This framework should go beyond the current dichotomy of frameworks that divides all behaviors into those with or without the engagement of modern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 (ICTs) and further study how these ICT-enabled activities combine with physical activities. With insights on the whole course of digital behaviors and their outcomes, this study aimed to incorporate the theory of environmental affordance and dynamic interaction to look at how the digital society changes the traditional constraint-centered paradigm.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se changes in three aspects and categorized them into three kinds of "augment effects". First, the information provision for decision making evolves from static to dynamic and real-time. It changes the Information asymmetry between human and the environment reality, and creates flexibilities for adjusting behaviors at any time and in any locations. Second, the digial society has facilitated a number of the behaviors fulfilled by multiple agents rather than solely replying on the actor him- or herself. It creates a mechanism by which a number of behaviors could be outsourced and entrusted to others. It also creates huge abilities for individuals to make daily activitiy arrangements. Third, the space and time where the behaviors could happen have been enlarged. It suggests that the place where activities rarely happened without Internet enagement would be a site that digital behaviors could access. It creates the diversity of activities through time. These three augment effects could be attributed to the engagement of digital platforms. The digital platform is increasingly attracting the facilities and services to be presented online. The agglomeration benefits created by one-stop effects further attract the infux of end users. The two-side network effects render the platform the role of intermediator and infracture i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human behavior and the environment. It empowers the users to access, acquire, and use the resources and opportunities affiliated with any platform. Responding to these changes, this article suggests that temporal and spatial behavior research needs to increase the spatial resolution of behavior research and analyze the dynamics of the situation. It is essential to explore the scene design that supports the realization of behaviors. One argument of this research is to transform accessibility planning to availability planning and improve the spatial-temporal availability of social resources and opportunies. To achieve this transform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study how to organize spatial planning by time, and improve the responsiveness to temporal and spatial behaviors in the digital society.

人类社会发展到现今给当下时空间行为研究提出了一个时代命题:如何理解数字社会下的时空间行为?一切行为都根植于时代及社会背景,也将服务于社会需求[1]。当下时空间行为与60多年前行为地理学及时间地理学等理论创生初期乃至10~20年前的时空间行为,无论在形态还是逻辑上都有显著不同,需要与时俱进地发展出对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的认知。
回溯过往,早在21世纪前后就有大量研究探讨彼时前沿并催生出现今数字社会的互联网与现代通讯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ICT)对人类时空间行为的影响,创建性提出了“时间共位、空间共位、时空共存”等活动类型[2],归纳了“同步物理到场、同步虚拟到场、异步物理到场、异步虚拟到场”等关系模型[3]。一部分研究测度虚拟行为与实体行为的互动关系[4],讨论如何对虚实结合的时空间行为进行可视化分析等[5,6]。更多研究则倾向于探讨ICT下远程购物及上班等对各种时空行为的影响[7,8,9,10]。不过,将有ICT参与的活动定义为虚拟活动并与实体活动进行类型化划分,并框定在互补—替代或类似架构之中,已经愈发不能刻画互联网深入发展并走向数字社会的时空间行为逻辑。
随着互联网及其应用对日常生活无处不在的渗透,智能设备得以普遍应用,人类社会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数字化浪潮。手机等智能通讯工具的普遍使用,以及智能零售、智能穿戴、智能车辆等多种设备的大规模应用,正将人类从ICT时代推向物联网(internet of things,IOT)时代。连接众物的数字化正在持续释放网络效应,虚拟购物、网约出行、远程诊疗、智能课程、数字音乐、智慧旅游等持续涌现。人与社会的互动因数字化正发生显著变化,促使当下城市社会生活与空间经历显著的数字化变革,将人类社会导入崭新的数字社会时代。因此,有必要思考数字化给人的活动行为带来什么影响。有研究曾分析互联网发展到第三代IOT时代下的移动性变化[11],以及引述了众多有关自动驾驶对生活方式、时间利用、活动参与甚至城市形态的影响[12]。但是,数字化对行为的改变不应该只是在结果表层的诠释,更应该深入分析数字化对时空间行为的发生逻辑、动态过程与深层结构的变革。
时空间行为研究在坚持制约主义的同时,借鉴心理学中的建构主义等理论,对行为决策中的能动、供给及主观选择等要素进行了深入讨论[13]。其中,认知心理学家詹姆斯·吉布森[14]提出的可供性(affordance)学说发挥了重要作用。该学说的出发点是突出环境客体赋予个体的活动实现能力,强调个体(在其语域中定义为用户更合适)基于个体能力及客体(object)功能所能实现的可能性。劳巴尔等[15]注意到移动互联网衍生出的各类基于位置的服务(location-based services,LBS),认为这些服务能有效提升环境客体的可供性,并将之纳入其结合时间地理学所建构的环境供给性的框架之中。黄潇婷等[16]揭示特定环境属性如何与正在进行特定活动的个人实现匹配,提出了用户中心的时间地理学。有关动态匹配,艾特肯等[17]就力主将互动/转换(transactionalism/transformationalism)视角引入行为地理学,突出人与人、人与环境围绕事件(event)的连续动态交互,认为正是在事件交互中将环境转换成为具体事件的意义与支持系统。
基于上述理论视点,本文试图理解数字社会下的人类行为如何在制约与能动上发生逻辑层面的改变。在数字社会的框架下,人是不一样的人,空间亦非过往空间,社会也是不一样的社会,人获取信息、资源及服务的网络化、应需性、互动性、共享性及智能化水平得以显著提升。通过数字化设备及平台,基于位置、面向个人及事件的服务等有效促进了人及环境的全方位交互。数字化增强了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也增强了其环境可供性,更改变了个体对空间资源的获取及功能建构的过程。本文旨在总结数字化对于时空间行为逻辑的改变,讨论数字时代下时空间行为研究以及应用响应,以期与学术界进行讨论。

1 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逻辑的变化

1.1 动态供给下的决策信息增强

决策的基本依据是信息[14],但现有时空间行为研究没有对活动决策中的信息供给、提取以及应用给予足够重视。例如,哈格斯特朗及其后的交通学者对人的认知或不予讨论,或给予“理性人”的假设,也即能够根据已知信息追求时空间效用最大化;但在真实活动中,人是“有限理性”的人,至少是掌握不完全信息的人[18,19]。因为信息不对称等因素,人们对活动相关的信息(如交通拥堵信息、出行方案等)的掌握是不完全的,对交通条件的认识和运用缺乏弹性,并非总能很好地综合分析各类信息进而制定最优方案,甚至会产生习惯依赖或者群体盲从的现象抑制活动的转变。信息对于时空间行为的制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能力制约的范畴,尽管能力制约主要讨论的是个体生理及物理能力所产生的限制。
由于移动互联网以及各种行业的数字化,“信息制约”在数字社会被大幅度缓解(表1)。活动决策过程中的信息供给及提取质量在数字社会下因为ICT及智能设备的使用有了大幅改进。传统的互联网的技术逻辑是通过个人电脑连接信息网,信息输入以及获得是静态、非及时、有限以及发生在活动之前的。数字社会下移动智能设备的使用及连接万物的物联网让个体有了更多信息检索及获得的平台工具,获取的信息具有很强的动态性、实时性、无限性及在线等特点,极大地改变了个体在决策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等现象。
表1 从互联网社会到数字社会的时空间行为变化

Tab.1 Spatiotemporal behavior changes from the Internet society to the digital society

类别 互联网社会 数字社会
技术逻辑形态 信息网,连接信息 物联网,连接万物
信息获取载体 个人电脑 移动设备
信息输入特点 静态、非实时、前置、有限、单调 动态、实时、在线、无限、丰富
获取他方支持 较难,需提前确定 容易,在线交易撮合
活动发生时间 常规时间 全时段(有需求即有供给)
活动发生地点 常规地点 泛在空间
活动发生特点 变化小、类型少 变化大、类型多
以交通出行为例,很多研究模拟了出行信息系统作用下的出行选择变化,显示出实时信息供给对于转变出行方式、优化出行路径等具有重要作用[20,21]。依托移动互联网地图服务,人们可以精确地知道前往某处能够获取的具体资源是什么,能采取何种交通方式,在不同时刻出发所需要的时间精确到分钟等。这种场景在前互联网时代甚至是前移动互联网时代很难想象的。更有甚者,平台会根据个体的时空位置、活动信息及搜索行为等开展智能化场景识别,主动推送让个体获得定制化的信息。这种“信息增强”机制在数字社会几乎无时不刻不影响人们的时空间行为决策。这也是近年来“个人出行规划”的理论基础,致力于从信息供给、观念转变和规范激活等角度,解除并转变居民在交通出行决策上因信息困境产生的自选择效应[22]
信息供给层面决策增强机制,根源于互联网技术在空间上带来大规模信息传播,产生超出实际存在地点的影响,消除了通信和信息获取中的地方限制等因素,改变了人们对于时空环境的静态与惯常性理解及交互使用,创造了时空延展(space-time extensibility)与人类能力延展(human extensibility)[23]。这种消除限制不只是在信息层面,更重要的是让个人和集体一直与社会所有成员即时互连;个体进而对所能获取的资源有了更多的掌控,能够促进从一个到另一个/多个的选择性和有目的的参与;通过在线交易等方式吸引他人到某个位置或访问有关附近位置,改变了活动密度、多样性、整合性和互动性等社会生态特征(social ecologies of place),也创造了他方为我的主体增强机制。

1.2 他方为我背景下的主体增强

过往时空间行为研究普遍关注活动本体的实现过程,对活动发生中的成员互动与支持机制有深入的研究但却似乎没有突破一个假设,也即所有的活动都需要行为主体独立完成。即便提出了组合制约,也是说某项活动需要多人同时达到某地才可以完成,成员之间的交叠、分工和互动较少进入研究视野。有研究分析企划中的联合决策[24,25],例如在接送小孩上学的议题上,有讨论父母或工人协助。但是,目前研究还没充分关注日常活动中即时性的他方协助或者说支持机制。
随着数字化对于社会的改造,特别是对各项社会设施及服务资源的充分吸收与链接,很多活动在发生机制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个体可以摆脱互联网时代下需要提前约定的局限,以实时匹配的方式依托移动互联网平台在线撮合交易获取第三方服务支持(表1),使活动从“独立完成”转变为“他方协作”,从“到地完成”转变为“为我完成”。以消费领域为例,随着线上线下联动,现有接近1/3的购物活动是网络购物和即时消费以及直接配送到指定地点即时交付完成,无需“消费者到店选购后自提回家”。又如,某生活平台上就提供了外卖、社区团购、同城帮送及帮取、同城帮买(代购、代排队)等服务。这种通过应需消费服务(on-demand consumption service)完成的活动在居民日常生活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有研究表明,这类线上线上的活动被空间距离的限制越来越少,而对时间的依赖越来越深[26]
美国学者莫赫塔里安等[27]认为ICT成为活动的加速器、促进器和修改器(enabler/facilitator/modifier of activities),促成了时空资源在多种活动中的再分配,成为收益增值和效率提升活动;不过,他们看到的时间节约、收益增值和效率提升只是个体层面不同活动之间的交换[27],即放弃低价值活动转向高增值的活动,而没有注意到活动行为主体可能存在的替代,从高机会成本的“我来做”变为相对低成本的“他来做”。日常生活活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包及委托别人来做,形成了“他方协助、为我完成”的活动发生机制。日本学者将这类活动表述为时间消费与时间节约机制[28,29]。深究其逻辑,是因为日常活动中有了更多第三方的存在,形成了活动的另一“实现主体”,改变了活动发生的社会学机制。互联网提供了将社会闲散资源整合利用的工具,连接各类设施与服务资源,让这些资源变得可以交易,纳入日常生活体系之中,使每一个主体都可能从中受益,每一项活动/事件都可以寻求他方支援,资源的获取及转换增强了环境的可供性以及多维度的互动性,丰富了行为决策发生的交换内涵。

1.3 人类活动发生中的时空增强

数字生活时代下,因为活动决策的信息有了补充机制,时间与空间资源可以交易及互换,主体能力有了补充机制;其对日常活动达到的效果不止于时间节约,而有了显著的时空增强。其直接表现为,在一些不太容易发生活动的时间里有了经常发生的活动(如半夜的购物活动等),各类活动在城市尺度呈现24小时全时段的特征[30];在一些特别偏僻的地点有了活动,如网络约车行为就有为弱势社区出行提供移动性支持的效应[31]
这些活动的发生,首先有赖于通过数字化的方式获取资源,而不再被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下的可达性所制约,大幅增加了时空的活动能力。其次,因为时间节约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在整日活动安排中的活动容量更大,根据时间日程有了更多无缝衔接的特征,表现出越来越强的紧凑性及紧张感。例如,电子购票以及远程办公等技术帮助对城际通勤者提供的便利越来越大,他们的出行安排具有跨多个交通方式运营时刻表、无时间冗余的出行链特征。再次,因为活动具有很强的己方自主和他方协助产生的调整性,活动的类型更加多样,碎片化特征进而更加明显[32]。但是,活动碎片化理论(activity fragmentation theory)只是表象[11],更有效力的解释归因于支持活动易变性的信息及服务等资源具有高度的吸引力、易用性及可获得性。
数字社会的核心在于通过ICT数字化与数字化IOT对社会诸多方面的资源、设施与服务等聚合在可视化、可支持及可交易的网络平台中。这些数字平台成为数字社会的日常生活基础设施,成为时空间行为与之交互的基础环境。数字化平台提供随时可检索、定点可推送的信息发现、优化及改进的增强机制,有助于克服有限理性下的信息制约。数字化平台提供随时可选择、可获得的第三方服务的社会资源,能够帮助引入新的活动主体替代完成相关活动,给活动主体带来更多的时空自由度。信息与主体的增强使活动发生的时空情境不再饱受局限,提供了能力增强机制,缓解因为社会环境、空间设施布局及个体自身等多方面因素带来的能力制约(图1)。
图1 数字时代下行为逻辑的变化

Fig.1 Evolving logic of behavior occurrence in the digital society

尽管时间地理学和行为地理学具有一直关注制约以发现问题以及寻求解决方案的传统,但数字化扩大了信息与资源的可获得性,改变了环境对人的可供性,对这种制约形成了对冲。已有研究探讨了交通出行中的制约谈判(travel constraint negotiation theory)[33],数字社会提供的资源可获取性为制约谈判及权衡增加了更多筹码。尽管数字社会可能产生了新的制约(例如数据鸿沟)等,但数字社会缓解或消融了原本在前数字社会下的能力、组合及权威制约,以资源获取的数字化为个体时空间行为提供支持,成为时空间行为逻辑变化最为基础的因素。

2 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研究的响应

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在过程中的信息增强、参与中的主体增强以及发生中的时空增强,直接带来了个体行为因获取资源能力的提升进而呈现高度的动态性。因此,时空间行为研究要从这种动态性出发,理解时空间行为的场景性,分析动态场景下行为与个体的交互过程,探索支持行为实现的场景设计,提升社会资源可获得性的时空响应(图2)。
图2 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的研究响应框架

Fig.2 A conceptual framework for responding to human behaviors in the digital society

2.1 分析时空间行为情境的动态性

在数字社会下,尽管大的日常活动安排与节奏的变化没有那么明显,以至于有些研究分析仍然认为日常活动及出行具有可预测性[34];但是,从放宽时间范围以及缩小行为与时空颗粒度来看,活动企划及其行为表征的片段化、易变性、多变化和不可预测性仍然是非常明显的。凯萨·埃莱格德(Kajsa Ellegård)有关家内活动的一系列研究,就表明了单一空间场景下活动行为的多样性[35]。在哈格斯特朗[36]的理论中,情境(diorama)是用以表达企划、个体在场(thereness)与时空环境的互动。情境是依赖于企划而存在,并随时间和空间不断变化。个体在完成特定的目的时,在不同的情境下所做出的时空行为也有所不同,个体行为发生的环境是不断变化的(evolving situation),不断变换的情境也是活动的“舞台场景”。
对比来看,数字社会时代为活动与情境的易变性带来了必然,也提供了可能。从必然性来说,数字社会的人都是伴随虚拟世界中多个孪生主体而存在的,主体的身份角色持续多变,以或主动或被动的方式卷入多重时空情境;从可能性来说,数字社会下社会资源呈现数字化与平台化聚合,为时空间行为中的数字化信息供给、资源发现、远程交换、灵活支配时间及空间等创造了可能性。活动情景也愈发呈现瞬时化及片段性,对资源在空间与时间维度的响应要求也越来越高,形成情景化的时空秩序安排。例如,即时代取服务需要行为主体响应配送人员在特定时间到达特定地点,形成很强的时空约束,空间窗口叠加时间窗口演变成为时空窗口。如果引入第三方协助,这一场景就具有更强的复杂性。从建构互动主义的角度来说,数字化行为对时间与空间的动态性及多维性都有了新的要求,更加需要将人地交互作为互动行为地理学所说的动态实体(dynamic entity)[17]

2.2 探索支持行为实现的场景设计

研究时空间行为的情境是为了提升时空场景对人行为活动的易用性(ease-to-use)与达成度。虽无从考察场景的词源,但这个概念已经在数字社会的产品设计中得到广泛应用。分析其内涵,其概念也适用时空间政策设计工作,也即需要降低人、时、空与行为的颗粒度,强化对多模态、多主体、多时段的场景假设、分析与塑造。通过空间的设计、设施的布置以及时间政策的调整,创造能够对时空活动易变性形成支持的多切面场景谱系(pocket)或者说时空秩序,提升场景智能及场景满意度。例如,在马萨诸塞城郊鲜塘商业街(The Fresh Pond Mall)改造项目中,设计师们关注时间维度上活动的丰富性与多样性,提出了“公共时间”的概念。通过改变和调整营业服务的时间表,在活动较少时段引入其他跨时段功能,在时间中引入空间,强调不同时间段中多样性的切入,让各种临时行为和不同人群能在“公共时间”中有着更多互动,提升空间使用品质[37]
谈及场景,目前大部分研究都深具白天传统,忽视了夜间的时间场景。夜间并非必然贴上无聊的标签,而是城市时间的重要部分。城市经济与社会繁荣将人之活动不仅在空间维度带入未知空间,也在时间上维度引导到夜晚[38]。有学者提出了夜学(nightology)的概念[39],认为夜间是“随着城市系统的扩展和多样化而日益相互关联的城市生活的重要维度”之一。特别是,数字化技术助力城市生活时间延展,帮助日常生活挑战常规的在时间维度上的权威制约。有研究考察了韩国首尔以夜间代驾及配送服务为代表的夜间流动性[40],认为这一新的空间实践既受到外部文化的影响,更根植于首尔的建成环境以及公司夜生活文化。虽然这项研究没有指出代驾及配送背后隐藏的社会资源数字化的影响,但数字化提供的供需匹配机制正在为居民生活提供无时差的服务支持。国内也有研究讨论夜间活动[41],其目的应该更落地为关注活动的场景性,探讨全时段下资源的可获得性。

2.3 关注社会资源时空间可获得性

数字社会促成了资源线上化与平台化,给相关主体按需选择提供了很多可能性。需求引导驱动城市服务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供给,城市资源的时空性发生了供给测的结构性变化。但是,无论是线上获取资源还是线下要求支持的服务出现了时空响应差异或者说时空异质性。例如,最近涌现的盒马鲜生为周边40 min可及范围提供了即时配送服务,形成了坊间传言的“盒区房”。很多商超(比如山姆等)会根据不同品类的需求密度提供分区分时的配送服务。再如,在网约出行领域,不同时段在不同区域的响应速度就存在很大差异[31]。一项巴西的研究指出,因为第三方门店的营业时间不同,里约不同社区对末段快递取货设施点的时空可达性不一样[42]
这些现象都指向一个问题,面向数字社会下大量的资源能够按需响应即时服务的场景下,应该如何理解个体与城市资源的互动关系?经典的概念是可达性或可及性(accessibility)。但是,可达性本质上讨论的是人到达某地某处的可能性[43,44]。即便是后续改进的两步移动搜索法或其他方法下的可达性都是致力于求得不同方式下到达某地的阻抗系数,从而调整计算。有关时空可达性,是以潜在活动空间的可达性进行计算的,也隐含了行为主体前往目的地的可能性[44]。如果正视数字社会下越来越多的服务是通过他方协助、为我服务而不是我到某地去,从行为主体(user-centered)出发而不是有潜在的设施中心主义,原来的可达性概念应该发展出新的理解,研究以个体在数字化赋能背景下获得相关设施或服务的质量。在哈格斯特朗的语境之中[36],能力制约是指由于生理需求或资源可得性导致的活动参与限制。我们既需要研究能力的变化,也要关注这种能力语境下对资源可得性(availability)的差异,特别是时空间差异。
在人与环境数字交互的情境中,个体时空间行为对数字化平台与资源产生了越来越多的交互与依赖。借用前文所述认知心理学家吉布森的可供性(affordances)理论,可获得性的概念与可供性具有内涵上的一致性,指向了“主体—环境交互性(agent-environment mutuality)”。特别注意的是,可供性的理论在吉布森之后在设计层面得到应用。诺曼[45]认为,设计师必须根据这些用户的身体和感知能力、目标和过去的经验,创建对象的可供性以符合用户的需求。日本学者后藤武等[46]将可供性发展成为设计理念,强调设计应帮助个体基于身体感知、拾取或接受环境之真实,帮助个体在某种情况下挖掘并转换蕴含在环境之中的价值。劳巴尔等[15]将之扩展到物质、社会制度以及精神认知层面,但没有注意到可供性理论导入在服务供给与主体需求的具体关系及实现效应层面。
因此,行为研究应强调塑造环境、场所及资源的时空可供性,关注个体在某时某地对完成某项活动所需资源的可获得性,关注具体事件在特定时空环境之中能够获得或转换资源的可供性,消除获得这种可供性的时空间及社会制度等制约,为活动及事件提供地方时空秩序(local pocket)以供个体行为的信息获取、认知建构与持续交互。

2.4 研究数字生活圈下时空间组织

建构数字社会下居民时空间行为的可获得性,意在指出资源供给及转换模式发生变化后人的行动与设施、服务等资源与机会的关系问题。如何定义这种关系,一个可行指标就是响应时间。数字平台公司已先行一步探索以时间组织来组织空间、部署平台公司的资源投放及对市场覆盖的策略。例如,阿里巴巴公司提出建设半径3 km理想生活圈,实现生鲜半小时送达的目标;苏宁提出了半小时生活圈以及3 km内无人送货的目标。这种思路毫无疑问地受到全球各地建设“X-minutes”城市或生活圈热潮的影响,但也在概念上充实了生活圈的内涵。这些概念不仅揭示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数字化行为需求,也在供给侧提供了平台如何响应这些需求的思路。因此,有必要将数字平台纳入城市基础设施以及资源服务公共提供者的框架之中,通过生活圈的数字化形成了数字生活圈(digital life sphere)。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类似15 min生活圈的计划已经注意到日常服务商业化、商业服务线上化以及获取这些线上商业服务的差别。牛强等[47]根据目前线上服务的迅速发展,对打造线上线下服务结合的社区生活圈体系进行了初步构想。杭州市近期在一项有关15 min生活圈基础设施服务配置研究就对居民依赖平台服务获得资源的差别进行了调查。一项大巴黎地区空间组织方案提出了多中心小半径配送圈的方案,即通过分布式的多式联运平台网络连接各社区的物资交换中心形成配送圈。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该方案是为巴黎“15分钟城市”理念的影响,但该方案所蕴含的思想需要值得重视[48]。深入考虑数字社会行为逻辑的变化,以响应时间定义城市资源及服务的供应链体系,持续提升居民动态获得资源及服务完成具体事件的响应时间与质量,可以成为城市微观基础重构与再造的方向与理念。

3 结论致谢

人类正在进入崭新的数字社会时代。数字技术以现代通讯技术为本、以互联网为形、以连接一切为核,正在将各类设施与服务等资源以及各类个体都卷挟其中。数字化创造的孪生世界正以各种各样的平台,成为连接需求、诱发供给、匹配需求的媒介与基础设施,参与到人与空间的动态互动之中。数字平台及云上社会成为数字时代下社会的镜像,人在这个镜像中成为更富有智慧能力的个体,时空间行为也告别了过去虚拟—现实的二分世界而进入到虚实混合交织的灵境之中。各类空间都提供了便利触网的条件,成为任何时间可以触发数字化行为的发生地,也成为在任意时段数字化行为可以服务的目的地。数字化因为连接形成的无界网络和无门槛的入口优势,正在持续释放出效率与便利,引导创造无尽的需求与流量,击穿原本城市空间与时间的陈规旧制。
在数字化缔造社会与生活方式的时代巨变下,我们有义务也有能力深究时空间行为变化后的深层逻辑,重新回归到时空间行为研究中的制约传统,思考能力制约、组合以及权威制约在新的社会背景下的新内涵,透视传统制约受到社会资源数字化的冲击与迭代。本文在总结现有数字化及时空间行为研究的基础上,立足于行为发生的主体、基础及过程,提出了数字社会下时空间行为的信息增强、主体增强以及时空增强等效应。随着信息输入的变化以及主体的扩展带来的时空增强,要求我们在行为研究以及规划应对上,注重更加细微、更加动态的时空间行为场景,通过各类手段提升时空间行为的资源可获得性以及活动达成度,提高城市时空间场景设计对各类行为的响应性。数字化创造的数字社会也正以数字生活圈的形式与实体空间发生交互。如何科学认识数字化行为与物质空间以及群体社会空间的互动,将是未来数字社会下生活圈建设等城市治理的重要内容。
感谢北京大学柴彦威教授、辽宁师范大学刘天宝老师以及匿名审稿专家对本文初稿提出的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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